番外童年事·沈纪雯(2 / 2)
,说“好像挺合理的”。
坐了一会儿,她忽然抬眼:“你和她,第几轮了?”
沉时明偏头笑了笑:“叁轮。”
没说名字,但他知道她指的是谁。
圣诞在沉家,春节在何家,复活节随便挑个中立的场所,比如英国俱乐部或私人画廊,约好轮流扮演恋人、互相陪笑应酬。装得太热络了怕过火,太冷淡了又怕起疑,所有姿态都经过推演与调整。
沉纪雯知道沉时明从小就通透,远比他看上去沉稳。他在他们这些孩子里最早识得局、最早看破世道,却也最会伪装。
就像现在,旁人都以为他只是个爱玩的小少爷,其实不过是在陪别人演戏。
有他在前面挡着所有风雨,琪琪和小杰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做闯祸。她越是佩服沉时明的成熟通透,就越是看不惯二叔母的手段。
但她也清楚,这种“看不惯”属实是有些奢侈任性了。
沉纪雯低头看着手上的橙汁。
她其实没什么烦恼。
父母从不逼她选路,也不安排人生。她若不愿出席场合,欧丽华会亲自挡下,沉兆洪更是明言:“囡囡不想理就不用理。”
从小到大很多事,好像都是她一句“不太喜欢”就可以拒绝的。他们笃定她有分寸,所以愿意给她自由。
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自由。
她是沉家的长女,是沉兆洪和欧丽华唯一的孩子。
她知道这个家的分量。社团里眼神狠厉的叔伯,在家中出奇温顺;地产场合上那些说一不二的董事,在宴席上朝母亲频频敬酒;警署那边偶尔有人来送花,说是“感谢照顾”。
她不讨厌这些。
有些位置,从出生起就不是逃得掉的。她不觉得委屈,也不觉得沉重。
只是,有时候会累。
累于必须时刻稳当、得体、敏锐地活着。
累得像现在这样,坐在露台边,借着夜色偷偷放松肩膀,不再挺直背,不再维持那种“从容得体”的姿态。哪怕只有几分钟,也够了。
沉时明忽然开口:“再撑几年吧。撑到能自己挑局的时候,就好很多了。”
她听懂了,但没回答。
只是过了片刻,她轻声说:“我就是……偶尔有点小任性。”
他没吭声。
她声音轻得生怕惊动这晚风似的:“我知道很多东西……其实都是给沉家女儿,而不是给我的——就像刚刚那人的水。”
“我不是想抱怨……”
“只是有时,我会想如果有谁……不认识我是谁,不在意我是谁,也不预设我该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我就能不当姐姐了。”
“可以犯错,可以被理解。”
“可以只做我自己。”
她说得轻,却不苦。有着习惯了的通透,和一点不声张的疲倦。
“你可以的,”沉时明沉默了片刻,开口道。
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:“总会有人,不在意你是谁的女儿。”
她侧头看了他一眼:“你怎么这么肯定?”
沉时明没回答,却忽然闭上眼,皱着眉,抬起手开始摆出一副认真掐算的动作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沉纪雯被他煞有介事的神棍模样逗笑了。
这时他停下动作,看了她一眼,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。
风静下来,灯光暖了几分。
宴会还在继续。远处传来谁家的孩子在笑,绵绵一声,像回音。
他们就坐在露台边,谁都没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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